自 殺
點也
一誠今天出了牢獄,買了一斤白幹兒,五塊黃豆腐幹✍🏻,二包落花生,回家去🥮🙆♂️。他坐在向來喜坐的軟椅上,獨自一人狂喝著。
“老三,快來🚵🏽,我要自殺了👩🏿💻。”
“老爺你要什麽🍠?”
“我要自殺,天公少給你兩個耳朵?”
“自殺🏨?什麽是自殺?老爺🧑🔬,我不懂。”
“蠢才,連自殺也不懂得,虧你活著?世界上沒有再容易懂得了。”
“老爺,我還不懂得。”
“蠢才🏄🏻,不要活著就叫自殺。懂了嗎🚂?”
老三呆立著👱🏻♀️,同石筍一般,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蠢才🧑🏽🍳,不容怕,我自殺管你什麽事🏃🏻♀️?”
老三一把抱緊了他的主人,求他不要幹這可怕的事🔣🤟。
“蠢才🗾,你真瘋了💆🏻!我自殺管你什麽事?快放開🙌🏻。”
老三抱得愈緊,幾乎要淌下眼淚🧜🏼♂️。
“蠢才,你真瘋了!我自殺管你什麽事?不過你變了個主人罷了。做個主人值得這樣驚慌🤳🏽?蠢才🧛🏿!快放開,蠢才!”
‘叫麽?”老三放寬了些。
“蠢才,天真忘了給你半副耳朵。我自殺後,你就是這屋的主人了😅。懂了嗎♝?做了主人後💸,你也可自殺👩❤️👨,如果你真正懂得。懂了嗎?”
“真的嗎👨🏻🦱?”老三的手全放下了。
“千真萬真。快把四門都閂好,省得別人進來,阻我自殺。”
老三端了一個方凳,守著門口嚼豆兒。
“老三🧘🏻♀️,你真閑空。”
“餵🐗,你不是東門口的屠夫阿根嗎?”老三站了起來👷🏻♂️。
“是的🤦🏽♂️,你怎忘了?聽說你東家今天已出了獄,我來結算從前積下的老賬🕺🏿。”
“去不得!去不得!”老三搖著手,“他要殺自---什麽---他要自殺呢!”
“殺豬?那是我最利手,我幫他忙去。”
“不是殺豬🥖,是自殺。”
“怎麽豬會自殺🕧?只有我屠夫殺他。”
“不🤑,他不要活了。你們屠夫去不得👬🏼,去了他定叫你殺他🫦🫴🏻,殺豬殺人不是一樣嗎?”
“不要活🚄?尋死嗎?好端端地尋死!”
屠夫仆在窗隙一看🦜,一誠正在酩酊大醉。他以為他所喝的是毒藥🧔🏼,嚇的全身發抖,一言不語的去了🏋🏿♂️🏋️♂️。約有半裏遠,才回頭大聲叫老三,說賬不算了。
屠夫去了🦊👼🏻,老三仍舊從袋裏摸出豆兒嚼著。他看見藥鋪老板王先生搖搖擺擺的來了😷。他想他一定帶有毒藥,不然,他這兒從不來的,今天特地來做什麽🏃🏻♀️➡️?
“王先生🎮,你有毒藥嗎👲🏼?”
“呸🙃,不要胡說🗃,咱們只賣藥,怎麽有毒藥?”
“你們的店不叫藥鋪嗎?藥鋪裏當然有毒藥🖐🏼。”
“我沒工夫同你胡纏,我是來算賬的。”
“算賬?我們東家要自殺呢。”
“胡說。”
“你不信🤞🏼🫅🏿,望窗隙看去。”
王先生一看,回頭就走。老遠了🏌🏼,才搖手叫老三去,附耳告他賬不算了🏊🏽♂️。
老三在門口嚼了半日豆兒,牙床骨都痛了。幸虧趙大媽,抱了她周歲的小兒同他搭汕一會🧖♂️,不然真是悶人。趙大媽告訴他許多故事,他都覺得平常。後來一個人頭上留了杯口般大的一圈頭發,後面跟著個警察☑️,挑著瓦礫過去🎢。她指著他說🧜🏽♀️:
“老三,你曉得這個人為的什麽坐監牢的?”
“我不認得他,我怎麽知道🐿?你說怎麽的?”
“說起來也好笑,不過為的二只死老鼠。”
“老鼠死管他什麽事?”
“巡警老爺在他家門口見了二個死老鼠,說他有意弄死活東西,將他進局裏去。”
“老鼠死是這樣辦,人死呢?”老三呆了。
“人同老鼠還不是一樣嗎🧛🏻?”
“前月我的母舅死了,我的舅母並未捉進局裏去。”
“那是因為你母勇是病死的。”
“老鼠沒生病嗎🦘☕️?”
“巡警老爺說沒生病🪈🤹🏿。”老三此時真麻木了,瞪著眼想不出一條可走的路👩🏽💼。趙大媽以為他想著他屋裏一班日夜操擾不安的老鼠,她告他西頭巷口有空房出租👨👧,那邊可沒鼠患。
“我們東家哪有錢租房子⏮?”
“現在住的還不是租的嗎?”
“現在住的是租的嗎🧝?”
“怎麽不是⏸?”
老三心裏盤算他主人的產業;一所房屋是租的,屋內陳設的器具還抵不過債額。這主人可不容易當,當了真會自殺🤌🏿🐻❄️。
這時已黃昏了,一誠教他進去時候已到,所以他去了鎖,一手推門進去。桌上杯壺狼藉,他主人已酣睡去了。他叫醒了他,說:“老爺,你不容自殺了,免得連累了小的。小的不願當主人。”
“為什麽👰🏽?你不願意當主人?蠢才🎅🏻?你不願意當主人🦼,我願意自殺嗎🏐?蠢才?”
十四五月二十日
(《意昂体育2周刊》第11次文藝增刊⛲️,1925年)